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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七八章 一夜变天,敢叫襄樊换新颜(2/1)

    ——破晓的光已经降临。

    而糜芳的那三道喊声尤自在山谷中回荡。

    只是在关羽看来,他的三句话却要分开去理解,不…准确的说,已经不能称之为理解,是想象,是巨大的想象。

    这每一句喊声,都像是一个充满玄奇色彩的故事。

    比如第一句。

    ——“云长,云长,我子方,我子方啊!”

    问题来了。

    关羽知道他是糜子方,可他作为江陵太守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?

    这事儿,多少就有点儿诡异了呀。

    而第二句

    ——“昨夜…我带着手下部曲守住了那谷口,我简直英武到极点了,如今人人都称我是‘胖关公’啊!”

    呃…胖关公。

    糜芳胖,关羽是承认的,可你“胖关公”是几个意思?

    关羽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被黑的最惨的一次。

    比北方各种谣言蜚语、各种编纂的评书故事黑的他,还要惨。

    等等…

    关羽十分敏锐的注意到了糜芳这句话中的几个字——谷口?守住了?

    而关羽下意识的反应是:

    『——守住了?就凭你?糜芳?』

    紧接着是糜芳的第三句,“还有那些船,全部都在…有我胖关公在,人在船在,人在船在!”

    这…

    也就是说那批船无恙?战船没有被焚毁咯?

    否则,糜芳这“人在船在”的口号是从哪来的?

    关羽感觉,今儿是真、真儿的邪乎了。

    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么?

    不等关羽细想。

    糜芳已经穿过了山道,出现在了关羽的面前。

    ——呼…呼!

    他连连的喘着大气,像是一路奔袭,急着赶到这边。

    当然急了,糜芳立下这么大的功劳,如今关羽都来了,他可不得赶紧去装个逼么?

    连带着说说那筑新城的事儿。

    否则…

    昨晚那命悬一线、九死一生,那不全浪费了?

    “云长啊…云长啊…”糜芳迫不及待的开口,只是嗓子仿佛干涸了,激动到情难自已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这可急死他了。

    “水!”关羽连忙吩咐。

    身侧的亲卫当即打开水袋给糜芳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糜芳猛灌一口,还是忍不住迫切的开口。

    “云长啊,你可不知道啊,昨夜那谷口有多凶险,那文聘…那些曹军骁骑像是潮水一样的涌来,那…那漫天的火矢就差把我…把我和手下的弟兄们都给烤熟了…”

    “可…可我、我就伫立在那车阵最前,屹立如山,坚若磐石,在我的感召下,弟兄们各个奋勇,谷口处的车阵不退反进,直接将那文聘小儿给吓破了胆!”

    “云长啊,伱是不知道啊,我那时候有多硬气,多英武,多霸道,简直…简直能比得上你斩颜良、诛文丑时那般风采了!”

    这…

    关羽听得差点就信了。

    可看糜芳如此信誓旦旦的语气,不像是有假呀。

    关羽不由得连连惊讶,这位大兄的废物小舅子,真的有这么硬么?

    若真如他所言。

    扛着大火,一步不退,这的确能称得上“英武”、“霸道”这样的辞藻了。

    甚至…若真如此,关羽觉得糜芳不该领这“胖关公”的称呼,倒是他关羽,该领个——“瘦糜芳”的称呼了吧?

    关羽狐疑的问:

    “——那两百余艘展战船呢?还剩下多少?”

    这是关羽最关切的问题。

    糜芳连忙道:“什么叫还剩下多少,你看不起谁呀?有我‘胖关公’在,便是这伏虎山的葫芦谷口,曹军骁骑都突破不了?如何能焚烧战船?两百一十五艘战船,一艘不少,悉数在那搁浅着呢,好的很!好得很!”

    随着糜芳的这一番话。

    关羽回望向那些俘虏,见他们一个劲儿的点头,就好像在告诉关羽——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这…

    如果只是糜芳的杜撰。

    那…这些俘虏前后一致的表现,又要如何解释呢?

    互相应证之下,那这…就是真的了!

    总算,关羽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,心头那久久提起的大石头一下子安然落地。

    “——好啊,好啊…”

    语气和缓且极是沉重、厚重!

    乃至于关羽的眼眸中,不自禁的被晶莹的泪珠萦绕。

    关羽一辈子就没哭过几次,可此情此景,让他根本抑制不住。

    人就是这样,许多时候,一个东西在你看来唾手可得时,往往不去珍惜。

    可一旦失去,却又追悔莫及!

    倘若这两百一十五艘战船被焚毁,那关羽一定会悲痛万分,连带着还有无穷的愧疚与歉意,以及对他自己军事能力产生巨大的质疑。

    也正因为如此,当知晓这批战船保住了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究是铁骨铮铮如关羽,也不由得感动、感伤。

    呼…

    又是一口浊气呼出。

    关羽那丹凤眼再度开阖,他仿佛刹那间就看到了局势的变幻,目之所及,一眼万年。

    是啊…

    如今的局势下。

    文聘一死,江夏北境的收服,不再是幻想。

    战船保住,那北伐第二战场的开拓,也照进现实。

    不夸张的讲,大兄与诸葛军师那‘隆中对’的构想,如今是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。

    如果放在几个时辰以前,关羽根本无法想象。

    可现在…

    他却不得不正视这么一个事实。

    是糜芳…

    这个他曾经十分鄙视的人,他认为贪财好利,一无是处的人,却是他立下了最大的一份功劳。

    守住伏虎山谷口,保住二百一十五艘战船,这比他关羽斩下文聘的功劳还要大,要大上十倍!

    “——诶哟!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糜芳像是吓了一跳,发出了一声惊呼。

    他看到了文聘。

    不,准确的说,不是文聘,而是文聘的脑袋,如今还被插在青龙偃月刀上。

    糜芳自然认得文聘。

    当年…刘备携民渡江时,就是这文聘与曹纯在屁股后面一阵突突突。

    都给糜芳突突出“阴影”了

    再加上昨晚,那火矢如流星般砸落,差点就要被烤熟的糜芳…他已经日了文聘无数次的先人了。

    这张脸,就是化成灰,糜芳也认得。

    可万万想不到,他的仇人,如今已经没了,且脑袋已经被割下来了,就插在青龙刀的锋芒初,还依稀向外滴血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昨晚…

    “咕咚”一声,糜芳不由得咽下一口吐沫。

    冷静下来的他开始去琢磨这件事儿。

    乖乖的,文聘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。

    文聘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。

    很明显,是这文聘昨夜烧船不成,回来的路上被云长给劈了。

    如果是这样,那这人头,他糜芳应该也有功劳吧?

    这不得领个重重的“助攻”么?

    “云长…这文聘被你劈了呀!”糜芳连忙问道。

    这话问出,关羽微微抬手,轻轻的抚了下额头,这才意识到,昨晚他太狂暴。

    他以为战船被焚,故而急怒之下,一刀把文聘的脑袋割下来!

    那时候自是如此。

    可现在想想,这文聘的死,多少带着点“冤枉”与巧合!

    若关羽提前知道船并未被焚毁,他或许就不会如此急怒,更不会孤注一掷般的单骑杀戮;

    甚至,为了早些赶到那边的战船处,关羽势必不会与文聘恋战。

    总总因素之下,文聘很有可能就逃过这一劫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嘛…

    看着文聘的尸首。

    “呵呵…”关羽苦笑一声,淡淡的道:“还真是巧了呀。”

    其实糜芳是想讨个助攻的…

    不曾想,关羽一声感慨过后,却当先转移了话题。

    他问道:“子方如何会来这伏虎山?这些偏厢车,子方又是何处寻来?”

    “这个嘛…就说话话长了。”糜芳挠了挠头,“这就要从廖化传回的那封信,云旗说出的那番话,做出那一则提醒说起了…”

    噢…

    关羽恍然大悟,“原来,你们也看到了云旗的那番话?”

    其实…糜芳解释到这里,关羽就全懂了。

    正因为懂了…

    关羽不由得感慨啊。

    感慨老天爷待他关羽不薄呀!

    是啊,有云旗这么个‘逆子’,能在最关键的时刻,送来这么一份‘间不容发’又‘弥足珍贵’的提醒。

    关羽感谢老天爷。

    也感谢自己,感谢糜芳。

    总归,这次他关羽没有沦为云旗这臭小子的笑柄了。

    “哈哈…”

    想到这里,关羽莫名的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迎着朝阳,迎着那万片霞光,这笑声爽然如晨光,如浩然正气,能驱散一切的邪魔歪道、鬼魅伎俩。

    仿佛,他关羽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