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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8 走进霍闻安的禁区(2/2)

叔的妹子嫁给了一个养龙虾的农户大叔,家里离仓山镇不算远,骑摩托车的话,二十分钟就能到。

    谢叔突然停下车,他跨坐在车上,笑着打趣徐星光:「刚才从你院里出来的,是阿醉吧?还说你们只是朋友呢,哪有异性朋友这么晚了,还在女孩子家里逗留的?」

    不等徐星光解释,谢叔又说:「阿醉这孩子,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边界感的人。他读初中那会儿,但凡跟哪个女孩子说句话,他妈就会打他。他这么晚才从你家出来,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全镇的人,你俩是一对嘛。」

    闻言,徐星光眉头一皱。

    听谢叔这话的意思,是说霍老板的妈妈经常家暴他?

    徐星光突然想要好好了解下霍闻安的过去,她索性走出院门,在门槛上坐了下来。「谢叔,不忙的话,你跟我仔细说说阿醉的过去呗。」

    谢叔下意识就要说霍闻安的往事,但张开了嘴巴,又露出了犹豫之色。

    见状,徐星光便说:「谢叔别紧张,我知道阿醉杀人坐牢的事。」

    闻言,谢叔这才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他把摩托车挪到徐星光家的院门下,坐在车上,低头望着徐星光,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霍闻安的过去。

    他说:「阿醉是咱们镇上最聪明,也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。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啊,做父母的不得骄傲死?可他妈是个怪人,他妈似乎见不得他好。」

    「我记得,阿醉小学毕业那一年,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中,唯一一个做对了附加分奥数题的学生。那时候啊,城里几所中学的校长,还曾亲自开着车来镇上找他,还承诺过不收他的学费呢。」

    「你说,有这等好事,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开心,会不骄傲呢?但阿醉他妈就不,她还很生气,把那些来找阿醉的校长全都骂跑了。」

    「为什么?」徐星光觉得匪夷所思。

    「不知道啊,她不止赶走了校长们,她还威胁阿醉不许去城里,他敢去城里读书,她就要喝药自杀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听得眉心狂跳。

    这种母亲

    ,到底是什么心理变态?

    「所以阿醉最后还是去了镇上的中学。」谢叔指了指漆黑的镇尾,他说:「那学校离他家近,往前走四里路就能看到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颔首,也道:「我看到过那所学校。」

    上回霍闻安约她去赏樱花,从那所学校路过,听霍闻安说过那是他的初中母校。

    「但他很争气,哪怕只能缩在仓山镇这个破学校读书,他成绩依然在全市名列前茅。那时候我们都以为,他中考毕业的时候,也能考个第一名呢。但意外的来的就是那么突然,他还没参加中考呢,就进去了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也为霍闻安感到惋惜。

    他如果生在一个正常家庭,接受高质量教育,按照他的学习天赋,现在可能已经是某个领域的高端人才了。

    也许是大学教授,也许是科研人员,也许是惊艳艺术圈的大导演。

    总之,他会有着无限的可能。

   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耽误了未来,只能呆在仓山镇开个摄影馆,帮人拍寸照拍遗像。

    「你刚才说,阿醉妈妈喜欢打他,又是怎么回事?」徐星光对这件事比较在意。

    谢老板眉头一皱,破口大骂道:「他妈就是个神经病,有那个什么病。叫什么病来着,被害,被害什么?」

    谢叔是个粗人,想不起来那个病的专业名词。

    徐星光帮他补充:「被害妄想症。」

    「对,就是这个病。」谢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,骂骂咧咧地说:「他妈精神状况不是很好,可能年轻时候被男人伤害过吧,总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。反正咱们镇上的男人,就没有哪个没被她骂过。」

    谢叔忿忿不平地说:「我有次见她家霍馨丫头在玩门口的电表,怕她触电,就把她抱进了小院。结果被她妈看到了,指着我鼻子就骂我是个变态,是个畜生。」

    说起这事,谢叔就觉得晦气。「反正他妈就是个神经病。她对我们凶巴巴的也就算了,她对自己儿子更过分。」

    「我记得有一天,有个从城里来的小丫头,跟镇上那些小破孩比赛玩爬树。她爬到了一棵很高的枇杷树上,结果不慎摔了下来,掉进了水稻田里。」

    谢叔指了指前面那片大学城,他说:「那时候大学城还是一片水稻田,那丫头就掉进了那边的田里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,她揉了揉耳朵,低声问道:「后来发生了什么?」

    「阿醉看到那小丫头摔进了田里,就跑去救她,抱着她一路跑回了家。结果他妈看到了,突然就发疯了。她绑着阿醉,让他在院子里跪下,用这么粗的竹藤子打他的手。」

    谢叔举起食指,说:「有我手指头这么粗一根。」

    竹藤上面有结节,又有韧性,打人是最疼的。

    霍母用这么粗的竹藤揍霍闻安,那是真的毫不手软。

    谢叔直摇头,感慨道:「听到动静,全镇的人都跑来劝架,但她就是不肯停手。她一边打,一边骂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。一直把阿醉的双手打得流血,打得竹藤子断了,这才罢休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想到那一幕,心里有些发酸。

    「她都骂了些什么?」

    太久远的事了,谢叔也记不太清楚了。「记不清楚了,大概意思是说阿醉像他爸爸,都爱拈花惹草,要被打死才长记性。」

    闻言,徐星光大概能猜到霍母将霍老板从医院偷回家的目的了。

    那个伤过她的人,极有可能就是霍老板的亲爹。

    她把霍老板从医院偷过来,是想要养废了他,好给自己报仇。可霍老板偏偏争气,不管她怎么打击辱骂,他仍然优秀夺目。

    「她不止喜欢打骂阿醉,还总爱把他锁在房间里,一关就是好些天,也不给他吃饭。每次我们想要偷偷给他送东西,就会被她拿着扫把赶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我才说,阿醉是个懂分寸的男孩子。他从小被他妈那个神经病严加看管,绝对做不出来深夜里跑去单身女孩家里玩的事。」

    谢叔欣慰地笑了笑,感叹道:「那小子喜欢你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莞尔一笑,「我们的确在谈恋爱。」

    谢叔嘿嘿地笑了起来,他说:「你俩挺配的。」想到霍闻安坐过牢的黑历史,谢叔心里又一阵难受。

    谢叔语重心长地告诉徐星光:「坐过牢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,但阿醉真的是个好孩子。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,又哪里会去坐牢呢?」

    「徐小姐啊,你能看到他的优点,肯接纳他,你肯定也是个特别善良优秀的女孩子。」说完,谢叔眼睛都有些湿润了,为霍闻安感到不易。

    「等以后,你俩要是结婚啊,一定要记得请我老谢喝杯酒。谢叔啊,给你俩包个大红包!」

    徐星光点头,「一定。」

    谢叔发动车子,准备走了。

    徐星光也起身准备进屋,想到什么,她又问谢叔:「阿醉的妈妈是怎么死的?」

    谢叔摇头说:「喝醉了酒,发酒疯,拉着霍馨丫头说要跳河。」

    「什么?」徐星光再次被霍母的所作所为刷新了三观。

    「那跳了吗?」

    谢叔叹道:「跳了,但那时候实在是太晚了,大家都睡了。等阿醉将霍馨丫头捞起来,再去捞他妈的时候,他妈已经断气了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
    她一直以为,自己的人生很悲惨,在听了霍闻安的少年往事后,才意识到,跟霍闻安比起来,她已经很幸运了。

    至少,莫音书始终爱着她。

    但这世上,却没有一个亲人爱过霍闻安。

    「不过阿醉这孩子,是真的很好。」谢叔又忍不住跟徐星光唠叨起来,他自言自语地说:「他妈把全镇的人都得罪了,她死了,那是人人拍手称快。他妈死了,都没有人愿意去给她料理丧事。」

    「阿醉那孩子,就自己扛着锄头去后山挖墓地,将她葬了。多少父母,含辛茹苦都培养不出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。那女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!」

    注意到霍闻安屋檐下的灯突然被打开,谢叔连忙说:「阿醉应该不喜欢我跟你说这些,我先走了。」

    谢叔骑着摩托车就跑了。

    霍闻安站在屋檐下,廊灯将他的身形拉得幽长。

    徐星光听到了拖鞋踩着地面,朝院门走来的动静。

    嘎吱一声,霍闻安拉开门,问徐星光:「你刚才在跟谁说话?」

    「谢叔。」

    霍闻安纳闷问道:「你俩聊什么,聊这么久。」

    「聊你的过去。」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,仰头瞅了他一眼,那欲言又止的模样,让霍闻安感到疑惑。

    「你想说什么?」

    徐星光便道:「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,就跟谢叔问起了你的过去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怎么不来找我?」霍闻安转身往院子里走去,边走边说:「来我家坐会儿吧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抬头,盯着头顶的明月,暗道:这进去了,今晚还能出来吗?

    霍闻安站在屋檐阶梯上,回头冲徐星光暧昧一笑,「不敢进来吗?」

    徐星光这才迈腿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霍闻安的工作室有些乱,许多照片跟文件散落在桌上,看得徐星光很想帮他整理。霍闻安这次没进休

    息室,而是带着她上了二楼。

    徐星光的家被莫音书装修成了法式复古风,霍闻安的家被他妈装修成了清贫风。

    那真是,一贫如洗。

    整个二楼,就没看到一幅画,一个装饰品,就连房门都是那种老式的木门。

    二楼应该许久没有人住过了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。

    霍闻安说:「如果我能活下去,等我们结婚了,咱们就把这栋房子推平了,跟你的院子并入一起。到时候重修一栋大房子,再弄个漂亮的院子,以后小朋友就有地方玩了。」

    「你想的倒是很远。」徐星光还没想到结婚那档子事上去。

    霍闻安没有回头,他说:「我大概率是个没有未来的人。如果我能拥有未来,那你将是我规划未来的中心。」

    他的未来,都要围绕着她展开。

    字字不提爱,但句句都透露着他对自己的爱。

    徐星光盯着霍闻安那截漂亮纤长的后脖颈,心里有些燥热。

    「你说这些,该不会是想勾引我上床吧。」徐星光冷静地拒绝道:「我承认我馋你的身体,但我觉得你现在这体格,应该满足不了我。」

    霍闻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。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回头对徐星光说:「我说这些,只是想让你知道,我将你当做我未来最重要的人。如果你想了解关于我的过去,可以直接来问我,不必去问别人。」

    「毕竟,最了解我的人,是我自己。」

    说完,霍闻安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
    一股浓郁的霉味扑进徐星光的鼻子,徐星光站在霍闻安身后,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,只看到了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但她却有些抗拒走进去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霍闻安说:「这间屋子里,关着我的过去。这里面,是谁都没有走进去过的禁区。」

    霍闻安让开一条路,对徐星光说:「你可以进去。」

    徐星光内心是抗拒的,但她实在是太好奇霍闻安心里的禁区了。

    她看了霍闻安一眼,这才抬腿走进黑暗的屋子里。

    身后,房门被霍闻安从外面关上。

    霍闻安没有进来,他隔着门对徐星光说:「电灯开关在你右手边,抬手就能触摸到。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

    啪!

    徐星光打开灯,映入眼帘的,是一根又粗又沉,长满了铁锈的长链。

    长链从墙角延伸,在地上拖了很长。

    铁链的尽头,是一根小孩脖子粗的圆形铁圈。

    那是栓霍闻安的狗链。

    房间里没有床,墙上,被人用黑色的粉笔,密密麻麻地写着三个字——

    【我有罪】

    最下面的字迹,最为稚嫩,看着歪歪曲曲,那是孩童初学写字时的笔迹。

    再往上,字迹越来越稳重,越来越锋利,那是长大后的霍闻安的字迹。

    这一面墙,贯穿了霍闻安的童年跟少年时代。

    徐星光站在屋子中央,只觉得窒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