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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四章 恶毒(一更)(2/2)

  “后来我们在床上……嬉戏的时候,险些压死那小东西,真要压死也就好了,省得日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,留我一个孤家寡人。后来池凤郦和他吵架,我便和他说,把孩子留给岛民养好了,凤郦能把心思都放回他身上,还能省钱。你瞧,只要一说到钱,他立即便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游廊拐角,萍踪站住,眼底怒色一闪而过,张嘴要说话,被飞羽一把捂住。

    她睁圆眼睛,眼眶却已红了。

    侍女悄悄朝后看了眼,小心地道:“姑娘,其实您后来待小姐也不错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。”宣琼笑道,“池凤郦夺走了我想要的一切,我就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。夫君、财产、孩子、她所在意喜欢的一切,哪怕一块扎染,我不让她留,她也别想再拥有。”

    侍女激灵灵打个寒战。

    远处,池凤郦坐在轮椅上,静静听着。

    宣琼说着说着,竟然得意起来,低笑道:“不过师兄再依赖池凤郦又怎样?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,再有我时时提点着,到后来,那份心也便淡了。池凤郦后来又怀过一次,他不乐意,却又不肯说,我多体贴啊,我给池凤郦端了一碗补汤,那孩子就没了。不仅没了,以后池凤郦也不能生了,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,他嘴上不说,心里欢喜得很呢。”说着格格地笑起来。

    侍女低头不敢说话,也不敢看她的脸。

    “其实这些年我已经赢了啊,师兄什么都听我的,日日挑着池凤郦的不是,池凤郦压着那火,一日日的,生生把自己压废了。她那女儿,丢给岛民养,养得人事不知的,也不和她亲近,更兼学了相逆的功法,迟早得废,这么个小废物,还想配个什么高门大户?就嫁那个水手不好么?好歹有一张脸……”

    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远去。

    一直面无表情的池凤郦霍然抬头。

    萍踪靠着柱子,已经无法前进一步。

    池凤郦忽然飘身而起,越过游廊,伸手一抓,把女儿抓了出来。

    萍踪看见她腿便软了,双手将她双腿一抱,眼泪便流了满脸,“娘——”

    声音里满满悔意和痛苦。

    年轻的女子一向自矜着身份和家世,骄傲于自己人人宠爱,却不曾想自己竟从来不是受欢迎的存在,而深爱的家人今日揭下伪善的面具,让她看见那些自以为的宠爱和美满背后,是生来冷酷的厌弃和践踏。

    那往日里在眼前端着高贵尊严的家长,脱下面具后毒汁泥泞,满满不堪。

    骄傲于瞬间崩塌,她哭得眼泪顺着下巴流淌,将衣领濡湿。

    池凤郦却一把抓住她的腕脉,半晌,脸色铁青,一巴掌便扇在她脸上。

    萍踪被扇得哭声立止。

    池凤郦厉声道:“你学了她的武功?”

    萍踪捂着脸,半晌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过,你没有天赋之能,我们三人的武功,你最多只能选一人继承吗!”

    “可,可宣姨说我天资出众,足可驾驭冰火,成开天辟地冰火相融第一人……”

    铁慈悄然出现在两人面前,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捧杀啊。

    她先前和萍踪动手就察觉了,一手冰一手火的看着酷炫得要死,可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必然真气对冲,玄幻剧魔武双修也没这么夸张。

    池凤郦死死盯着萍踪,半晌又转头看向宣琼的方向。

    铁慈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火红的影子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这位正室,在漫长的戕害中压抑收束了自己,把自己调教得看似万事不过心,然而孩子终究是她的底线,谁触及这底线,便如铁钳子捣入熔炉,翻出漫天的火花来。

    那边忽然传来巨大的碎裂声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转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归海生的院子到了,没有人,宣琼熟门熟路地进去,打开了密室。

    随即她发出一声尖叫。

    密室里宝光灿烂,珠玉满阁,迎门便是十几株高大的珊瑚树,鲜艳如血,刺入眼眸。

    侍女怔在门口,良久轻声道:“没有被偷……老爷没有被偷……”

    宣琼站在那里,影子投射在冷白的地面上,一动不动像一块浓稠的泥,忽然那泥开始簌簌颤抖,仿佛要碎成了千片。

    侍女无意中看见她的侧脸,惊得踉跄退后。

    她退后,宣琼却猛地冲前,叱咤江湖的高手,此刻却如市井蛮夫一般,抓起多宝架上一尊青铜器,便对着那珊瑚宝树抡了过去。

    哗啦巨响,珊瑚再次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这回没有人再来复原了。

    宣琼发泄地砸打一通,站在屋子中间喘息,不是累的,是气的。

    半晌,她返回外间,拿回了一个包袱皮,再将多宝阁上的珠宝玉器统统扫进包袱皮里。

    拉开抽屉,银票却没剩下多少,她也都卷了。

    最后整成一个大包,扛在肩上。

    她白衣如雪,纤细优雅,扛个大包,和往日形象大异,看得那侍女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宣琼平静地道:“我想通了,这男人是个没有心的,这些东西都是我辛苦帮他挣的,自然不能由他拿去聘旁人,我这便带走了。”

    侍女傻傻地哦了一声。

    宣琼走过她身侧,还对她笑了一下,侍女正想着自己也算伺候了她这么多年,她会不会带自己走,而自己该不该走……还没想完,忽觉从头到脚,冰凉刺骨。

    然后她就没有知觉了。

    宣琼从她身侧无声无息走过,衣袖随意一拂。

    侍女僵硬地跌落地下,像冰块碎裂一样跌成几块。

    宣琼头也不回,轻巧地跃上屋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