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赐婚(2/1)

    长兴候府长房嫡长女含恨受辱血溅候府的事,次日便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一时间茶楼饭肆,街边巷头,所有的焦点所有的话题都是大小姐如何坚贞不屈,如何悲愤莫名,如何……总之就是,容思荞成功的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,王箴也好,他所代表的越国公府也好,都成了众人嘴里口诛笔伐不义者,就连长兴候府殾难幸免!

    “这到好,还成全了她的一番美名了!”琳琅忿忿的说道。

    容锦笑了笑,淡淡道:“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了点,看着吧,要不了几天,舆论就会倒向对她不利的一面的!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琳琅不解的看向容锦。

    容锦扬了扬眉梢,“你真当容芳华是吃素的啊?她要真是那么好说话,我娘又如何会栽在她手里!”

    琳琅不由便张了嘴顿在那里。

    容锦却是将这事扔到一边,不予理会,对她来说,外面人说什么是外面人的事,她只管自已要做的事怎么样了!

    “我上回进宫向娘娘求赐郡主府和赦免诏书的事,也不知道怎么样了?”容锦拧了眉头,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姑娘,所有的事情都按你计划好的方向前进,这个应该也不会例外吧?”琳琅不由说道。

    容锦摇头。

    她可以谋算人心,但是有句话不是叫“君意难测吗?”,她对永昌帝并不了解,就算是永昌帝有意打击勋贵,也不一定是要借着她的手来的!

    “或许我应该再进趟宫,见见皇后娘娘。”容锦说道。

    琳琅这回反应很快,“姑娘是不是想将云姨娘买凶杀人的事捅到皇后娘娘跟前?让皇后娘娘认为长兴候府与太子被毒害一事有关联!从而下定决心整治长兴候府和越国公府,以及辰王府?”

    容锦点头,“不错,我当初确实是这样打算的,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过你怕连累了老夫人,是不是?”琳琅打断容锦的话问道。

    容锦长长叹了口气,虽没有承认,但却也没有否认!

    “哎,姑娘,你这样是不行的。”琳琅不赞同的说道:“既然要报仇,当然就会伤及无辜,你这样缩手缩脚的,猴年马月才能报得了仇啊?”

    容锦不由便失笑,看了琳琅说道:“谁说我是怕连累老夫人了,我是担心我逼得太紧了,他们狗急跳墙,来个鱼死网破!”

    “来就来呗!”琳琅满不在乎的说道:“有我们少主在,别说只是区区一个越国公府,就是这东夏几十万大军,拿下也不在话下!”

    “琳琅!”蓝楹轻声喝斥琳琅,“你又发什么疯,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?”

    琳琅被蓝楹斥得头一低,不敢出声了。

    蓝楹这才回头朝一脸疑惑的容锦看去,笑着道:“姑娘别听她乱说,黄毛丫头,什么也不懂,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说。少主要真有那么厉害,遇到姑娘时怎么还会受伤呢!”

    容锦对蓝楹笑了笑。

    琳琅有没有瞎说,她自是能分辩。

    若是单凭燕离区区一人,别说几十万大军,就是十万大军也能把他踩成肉泥!但有时候对敌,凭的并不是武力啊!

    “蓝姨,我知道琳琅是跟我说着玩的。”容锦说道。

    蓝楹点头附合,站在她身后的琳琅却是嘟了嘴,小声又小声的说了句“我哪里是逗你玩了,我是认真的!”

    容锦有没有听到,蓝楹不知道,但蓝楹却是再次皱紧了眉头。

    她回头看向了琳琅,“梨香院那位不是请了越国公夫人进府吗?你有这闲功夫,还不如去想办法打听打听,她们说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才不……”琳琅抬头,对上蓝楹略显严厉的目光,再次垂了脑袋,“我知道了,我这就去。”

    琳琅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蓝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容锦,容锦回以一笑,继续鼓捣着自已手里的药材。

    前些日子,她已经开始向琳琅学习如何制毒,解毒。

    因为本身便识药理,学起来很快,琳琅一直说,她现在缺的就是实践的机会!

    到是之前打算学的轻功,不知道燕离那边怎么说?

    想到燕离,容锦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姑娘?”蓝楹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容锦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没什么,我就是在想,你家少主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。”

    蓝楹没有想到容锦说的是燕离,一时间,不由便呆了呆。

    但转瞬却是回过神来,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容锦,默了一默后,轻声说道:“少主身边有内ji,内ji一天不抓到,少主一天便不安全。”

    容锦霍然抬头看向蓝楹。

    “有内ji?”

    蓝楹点头,“上回少主受伤,就是因为他的行踪被内ji透露了出去,遭到仇家追杀。”

    莫名的,容锦便觉得内心一阵寒意。

    燕离的身手有多好,她不知道,但琳琅也好,青语、南楼也罢,她都是亲眼看到的,如果有她们的保护,燕离还能被伤,那只能说这个仇人强大到令人害怕!

    可是,燕离的仇人会是谁呢?

    “那要怎样才能抓到内ji?”容锦问道。

    蓝楹摇头,“少主有他的打算,我们做属下的只能奉命行事。”

    容锦点头。

    既然是这样,她只能祈祷菩萨保佑,让燕离早点找到内ji,不然,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,真的是让人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!

    见容锦脸色沉重,蓝楹笑了安慰道:“姑娘,你别担心,少主现在的行踪,除非他主动联络我们,不然谁也不知道他在哪。”

    容锦点头,这样就好!

    如果不能确定身边到底谁是内ji,那最稳妥的办法,就是除了自已以外,谁也不信。

    “等宫中赏赐郡主府的诏书下来,蓝姨,你和琳琅就回去吧。”容锦对蓝楹说道:“我不知道内ji是谁,但相信绝不会是你和琳琅。”

    蓝楹笑了笑,没有接容锦的话。

    即便少主信任她和琳琅,即便她们能保证自已的忠心,可那又如何?她们能保证自已对少主的忠心,但如何保证身边的人同样忠心?万一因为她们的失误而造成了少主行踪被泄,再次引起仇家追杀,她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能赎罪!

    这么一想,其实她更愿意留在容锦身边,因为她有一种感觉,少主对容锦不一样!这种不一样是少主对容姑娘有别样情愫还是一时的怜悯,她暂时不能确定!但她相信,她留在容锦身边,绝对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。

    当然,这话她不会跟容锦说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公主曾经说过,男女之间的感情,是一件很微妙的事!年龄,身份,门第都不能阻止它的滋生,只有人为的因素才会干扰它的方向。

    她希望,那个与少主白头携老相濡以沫的人,是少主喜欢的,选择的。没有一丝一毫外力的干扰!

    她愿意在一边安静的看着,迎接着下一任小主子的诞生!

    “姑娘,我出去转转,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。”蓝楹说道。

    容锦点头,继续自已手里的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梨香院。

    容芳菲嘴唇动了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来。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云姨奶奶盯着容芳菲看,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,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:“我说,让你答应箴哥儿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!”

    “这不可能!”容芳菲霍然站起,目光直直的瞪着云姨奶奶,“你疯了,箴儿是堂堂国公府世子,你让她娶一个婚前失贞,对他的将来毫无助力的女人过门,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,这样的话,你也说得出来!”

    云姨奶奶听了容芳菲的话,也跟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她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容芳菲,“你以为我愿意吗?可是,袁氏说了,你不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,她就将当日我写给她的,让她找人弄死容芳华的信,交给容锦,容锦是什么样的人,你还不知道吗?”

    容芳菲垂在袖笼里的手不由便抖了抖。

    长兴候府失火,父亲派出的死士尽数死在容锦手里,容锦将他们码放整齐堆在青檀院外,引得宫里来的公公发问……容锦是什么样的人,她怎么会不知道?

    可就因为容锦心狠手辣,她就要陪上箴儿吗?

    箴儿,那可是她将来唯一的依靠!

    容芳菲摇头,不,不管怎样,她也不能答应让箴儿娶容思荞过门。

    箴儿的媳妇,她心里早就有人选。

    辰王府的淑仪郡主,李溶月,长得好看,性格又好,辰王深得皇上信重,箴儿与她,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!

    “我不管,总之我不同意让箴儿娶容思荞,你告诉袁氏,让她死了这条心!”容芳菲咬牙道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就这么傻啊!”云姨奶奶恨恨的跺脚,看着一脸固执的容芳菲,“你就算是让箴儿把她娶进门了又如何?只要别让她生下子嗣,等这事风平浪静,让她吃上几贴药,一命呜呼,再重新替箴儿寻一门合适亲事便是了,何苦这样僵持不下?”

    “她若是真拿了我写给她的信,给容锦,容锦再拿了信进宫找皇后娘娘,你想过没有,别说越国公府,就连辰王府都担待不起!太子,那可是一国储君,谁还能为了兄弟,不要自家儿子的?”

    容芳菲仓惶的摇头。

    不,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就算是将来容思荞死了,可是淑仪郡主如何肯以继室的身份嫁进越国公府?哪怕是她手里握有王云桐的把柄,只怕王云桐为了女儿也不会就范。

    她是母亲,她了解一个母亲的心理的!

    “菲儿!”云姨奶奶见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容芳菲,急得就差上前上手了,她深吸了口气,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容芳菲,“你父亲已经决定将我送进家庙了,袁氏说了,只要你答应以正妻之礼迎容思荞进门,她就去跟你父亲说,是她一时情急,口不择言,诬陷我的。娘是死是活,可就在你一句话!”

    容芳菲眼眶微红,“娘,你放心,父亲只是一时之气,等过几个月他气平了,我就会帮你去说请,让他把你接回来。”

    云姨奶奶眼见话说到这个地步,容芳菲仍旧咬牙不放,她不由便眼前一片迷茫。

    “我能等几个月吗?”云姨奶奶又是仓皇又是悲凉的看着容芳菲,“吴氏她能放过我吗?”

    容芳菲才要开口。

    云姨奶奶却是猛的拔了嗓子喊道:“当年,你亲眼看到吴氏一剑将我刺了个血窟窿的,是我命大,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,可是,从此我却再不能孕育子嗣。菲儿,我那一剑,是替你挨的啊!”

    容芳菲脸色一白。

    没错,当年吴氏进宫接回容芳华后,便将内院层层封锁,亲手持剑杀到了梨香院,那一剑,本是冲着她来的,可在关健时候,是云姨奶奶不顾一切冲上前,挡在她面前,挨下了这一剑!

    “娘,我知道,我都记得。”

    云姨奶奶摇头,“不,你不知道,你都忘记了,你只知道你现在是国公夫人,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,你厌恶我,觉得有个做姨娘的亲娘丢了你的脸,可是,菲儿,你想过没有,若是没有我这个做姨娘的亲娘,又哪来你现在的国公夫人!”

    “你打小就羡慕容芳华,但较之羡慕,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恨意,特别是知道她得了辰王的喜欢,有可能会成辰王妃时,你更恨!你连梦中都在喊着要毁了她!”

    “结果呢?是谁帮你毁了她的?如果没有我替你跟王云桐牵线搭桥,没有我到吴氏跟前做低伏小让她放松对你的警惕,没有我在容芳华面前好话说尽,让她对你毫不设防,没有我买通玉琴给容芳华下药,菲儿,你现在是什么样子,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不要说了,不要说了……”

    容芳菲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羞耻,这一切,她明明都已经忘了,为什么还要再提醒她?明明就是容芳华失德败行,水性扬花。为什么,要将一切牵扯到她的头上来?

    不,这些话,这些事就该烂在肚子里,一生一世也不能泄露一句!

    冷汗从容芳华身上冒出来,将她出门前敷的香粉,画的精致的妆容冲的七零八散,她抬头看向一脸怨恨之色的云姨奶奶,哑了嗓子说道:“你是我娘啊,是我亲娘啊?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应该的吗?”

    “应该的?”云姨奶奶失笑,她又是怒又是恨的看着容芳华,“我为你丧尽天良做尽一切恶事就是应该的,那你呢?不说知恩图报,你是我生的,你回报我的生育之恩是应该的吧?”

    容芳菲倒抽了一口凉气,整个人摇了摇。

    她怔怔的看着云姨奶奶,嘴唇微翕,一个“娘”字,却是怎样都没法吐出口。

    云姨奶奶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,“你已经如愿成了越国公夫人,箴哥儿娶容思荞不过是权宜之计,娘虽不曾想过什么诰命加身,但娘也绝不愿不得善终。菲儿……”云姨奶奶目光轻瞥,落在容芳菲身上,“箴儿必须娶容思荞!”

    容芳菲扶住锦杌软软地瘫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母女一场,她比谁都了解云姨奶奶。

    宫里出来的女人,能为自已的孩子豁出去一切,也能毫不犹豫的把自已孩子舍弃!

    如果……如果她不同意让箴哥儿以正妻之礼迎娶容思荞,她丝毫不怀疑,云姨奶奶会将当年的一切尽数公布与众,到那时……容芳菲下意识地抓紧了襟口。不,不可以,绝对不可以!

    门外响起起片低声争执声,不多时便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,与敲门声同时响起的,还有她留在府里看家的绿衣。

    “夫人,夫人,国公爷让您快些回府,说是,宫里有公公要到府里宣旨。”

    容芳菲猛的爬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去,“啪啦”一声,拉开了虚掩的门,对一头一脸汗的绿衣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国公爷让他身边的薛义回来递的话,只说有公公要来府里宣旨,请您快些回家。”绿衣喘了口气,急急说道。

    这时候,容芳菲身边带来守在外面的瑛姑和绿萝、绿琦几人也迎了上来。

    几人看到容芳菲出来,围了上前,但对上容芳菲涣散的目光和染满尘埃的裙裾时,不由齐齐的大惊失色,待听清绿衣说,有公公要到越国公府宣旨后,更是目光切切的看向容芳菲。

    “好端端的怎么就有公公到府里宣读圣旨?”容芳菲疑惑不解的看向绿衣,“圣旨内容,你知不知道?薛义怎么说?”

    绿衣摇头,“奴婢问过了,薛义说今天朝后,皇上把国公爷留在了南书房说话,不多时,便有内侍出来跟他说,让他回府通知一下,说是皇上有圣旨要赐下。”

    这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,她必须尽快回家焚香设案接旨才是!

    容芳菲抬脚便要往外走,身后响起云姨奶奶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菲儿。”

    容芳菲步子一顿,回头看向庑廊下的的云姨奶奶。

    “菲儿,我说的话,你好好想想!”

    容芳菲脸色一白,点了点头,转身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她一离开,梨香院又顿时便清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云姨奶奶站在庑廊下,目光怔怔的看了会儿院子里那棵被太阳光照得发白的紫薇花树,良久,长长的吁了口气后,才转身回了屋子。

    她一回屋子,院子里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透的小丫鬟们顿时便又活泛了过来,各自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便没有人注意到一抹身影像猫般轻捷无声的